秦岭深处秋意已浓。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山脊湿冷的雾气在林间缭绕不散像是给这连绵群山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尸布。
空气里弥漫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时间本身的陈旧味道。
我们一行九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几乎被荒草藤蔓完全吞噬的“路”上。
脚步声、喘息声还有拨开荆棘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是这片死寂山林里唯一的响动。
自那钉龙凶冢死里逃生已过去月余。
我(丁逍遥)身上的业力创伤在罗青衣的精心调治和那缕太阴本源的滋养下总算稳定下来但内里依旧虚乏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
然而我们都没有时间休养。
从钉龙冢带出的关于“幽阙”与龙脉枯竭的骇人信息以及那枚指向最终之地——“山河秘藏”的古老信物像鞭子一样驱赶着我们不敢有片刻停歇。
“逍遥感觉怎么样?” 罗青衣走在我身侧声音轻柔但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青衣药囊和银针包贴身携带只是眉宇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沉凝。
先前她为了稳住我的心脉几乎耗尽了随身携带的珍奇药材。
“还撑得住。
”我勉强笑了笑肺部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隐痛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左臂那灰黑色的纹路在衣物下若隐若现虽然被太阴之力和泉眼生机暂时压制不再散发死寂之气但依旧像一道烙印时刻提醒着我那场几乎魂飞魄散的仪式。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萧断岳闻声回头他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特制的工兵铲被他当成了开山刀随手一挥碗口粗的藤蔓应声而断。
“老丁不行就别硬撑找个地方歇歇脚。
”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经历了九死一生我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队友。
“无妨天师推算的时辰耽搁不得。
”我摆了摆手目光投向走在队伍中段的玄尘子。
指尘天师玄尘子手持那面古旧的罗盘拂尘搭在臂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
他脸色有些苍白为了推演这“山河秘藏”的确切入口和进入的“生时”他显然又耗费了不小的元气。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罗盘上疯狂颤动的磁针眉头紧锁。
“怪哉……”他喃喃自语“此地气机……并非单纯的死寂也非生机勃勃倒像是……凝固了。
” “凝固?” 金万贯擦着额头的汗他体型富态走这种山路最是吃力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天师您可别吓唬我。
这鬼地方连声鸟叫都没有够瘆人了气机再凝固那不是成了大号的棺材板儿?”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
从踏入这片位于秦岭腹地、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无名山谷开始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太安静了别说鸟兽连虫鸣都听不见一丝。
脚下的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黑褐色仿佛浸透了鲜血。
周围的树木也长得奇形怪状枝桠扭曲像是挣扎的鬼影。
“鬼工童子”公输铭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着旁边一棵老树树干上深刻的纹路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泥里有股……很淡的金属锈味。
这树的年轮靠近核心的部分间距极窄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压制了生长近几十年才慢慢恢复。
” “蛊灵仙”云梦谣闭目感应了片刻轻轻摇头:“这里的生灵……要么彻底离开了要么就藏在极深的地下气息微弱而……恐惧。
” “活书匣”陆知简推了推眼镜借着昏暗的天光翻阅着一本手抄的笔记:“根据《山河社稷图》残片和历代守护者零星记载的交叉比对秘藏入口应该就在这片山谷的‘地脉之眼’上。
所谓‘地脉之眼’并非固定一处而是随着星移斗转在地脉节点间游移。
天师推算出的正是它未来十二个时辰内最可能‘显化’的位置。
” “顺风耳”林闻枢一直戴着特制的耳机此刻他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侧耳倾听脸色微变:“有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像是……很多人在低声诵念什么很模糊断断续续从……从地底传来!” 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我凝神去听初时只有山风吹过枯枝的呜咽但渐渐地似乎真的有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缥缈声响钻入耳膜。
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听不清具体字句却让人没来由地心生烦躁与寒意。
“是‘地脉回响’!”玄尘子豁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是了!此地曾是上古祭祀之地杀戮与信仰交织怨念与愿力皆沉入地脉。
岁月流转这些残留的意念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凝固的地脉气机封存偶尔会像录音一样被播放出来!我们接近了!”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骤然停止颤动直直指向山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无数藤蔓遮蔽的山壁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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