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在市政厅前扬出“双生印”的第三天黑水河麦仓的晨露还凝在麦穗尖上像没来得及拭去的泪。
看门人汤姆的破靴子碾过麦仓前的青石板发出“噔噔”的急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挂在门楣上的“五谷丰登”木牌牌子晃了晃积了半年的灰簌簌落下。
他麻布衫的前襟沾着黑褐色的粉末像是从灶膛里捞出来的左膝的破洞露出红肉血珠混着泥灰结成硬痂每走一步都往地上滴个小血点。
离王宫还有半里地汤姆就扯开嗓子喊声音劈得像被扯断的麻绳:“王上!黑水河麦仓出事了——新麦!新麦全枯了!” 我正站在回廊上摩挲新铸的铜铃。
那是给守岁闸换的铃铛工匠说用了北欧来的赤铜声儿能穿透三里雾铃身刻着缠枝麦穗纹每个麦粒都凿得立体指尖划过能感觉到细微的凸起。
听见喊声铜铃“哐当”砸在汉白玉石阶上铃舌撞出的脆响惊飞了廊下的白鸽也撞得我后颈一阵发麻——雷蒙德在码头捡起石楠花时指腹摩挲花瓣的动作根本不是爱花是屠夫掂量刀的轻重。
“备最快的马!”我抓起镶银的马鞭就往马厩跑靴底碾过铜铃时突然想起去年麦收时汤姆抱着第一捆新麦冲进王宫的样子。
那时他笑得满脸褶子麦糠粘在胡子上说:“王上您闻这麦香里带着蜜味呢!” 三匹快马踏破晨雾马蹄溅起的泥水打在马镫上冰凉的水顺着皮靴缝往里渗。
沿途的田埂上已经有农人弓着腰薅草他们的粗布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新翻的黄土。
看见王宫的金漆旗号都直起腰往这边望手里的薅草刀悬在半空。
去年冬麦遭了蝗灾亩产不及往年三成这仓新麦是按人头分的救命粮若是……我不敢往下想只狠狠夹了夹马腹马嘶一声跑得更快了。
黑水河麦仓的木门大敞着门闩断成两截木茬子像獠牙似的支棱着。
门轴上的铁皮锈成了红褐色转起来“吱呀”响像老人临死前的咳喘。
刚进仓门一股腥甜的腐味就钻进鼻腔——是烂红薯混着铁锈的气息闻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捂住口鼻往前走脚下的麦秆“咔嚓”作响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该沉甸甸压弯腰的麦穗全蔫成了灰黑色麦芒卷曲如枯草轻轻一碰就簌簌掉黑粉落在手背上像撒了把细沙。
玛莎婆婆跪在最里头的麦堆前。
她的靛蓝围裙洗得发白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沾着厚厚的麦糠像裹了层壳。
老人手里捏着一粒麦种枯瘦的手指关节突出指腹反复摩挲着发黑的种皮指缝里嵌着的麦壳已经被体温焐热。
听见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泪水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像两潭积了雨的水洼:“王上您自己看。
” 她摊开掌心那粒麦种比正常的小一圈种皮上爬满蛛网状的黑纹顶端的芽眼处凝着一滴琥珀色的黏液凑近了闻有股极淡的苦杏仁味像坏了的野蜂蜜。
“是枯河草。
”玛莎婆婆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那油布是三十年前的边角都脆了上面印着早已停产的“石楠麦”商标。
里面裹着几根灰绿色的草茎叶片窄而尖边缘带着锯齿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这草长在黑水河下游的沼泽里”老人用指甲掐了掐草茎汁液立刻冒出来“猪吃了会翻肠子人要是光着脚踩了脚踝会肿得像发面馒头。
晒干磨成粉混进麦种里三天就能让根须烂成泥。
”她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当年雷肯别家的老族长最会用这草肥田说是‘少量能让土地醒过来’可我们这些老骨头都知道这东西就是把双刃剑多了……就是毁苗的毒。
” 我捏起那粒麦种指尖被种皮上的黏液烫得发麻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
突然瞥见仓壁的橡木柱心口猛地一沉——那根最粗的梁柱上有人用刀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鹰徽刻痕深得能塞进指甲盖里面还嵌着些灰绿色的粉末和玛莎婆婆手里的枯河草粉一模一样。
“雷蒙德……”我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指节攥得发白骨缝里像塞了冰碴。
他哪里是要争王位是要刨了爱尔兰的根!麦种是百姓的命这仓新麦若是毁了不等他举旗民怨就能把王宫的墙掀了。
玛莎婆婆突然往麦堆深处爬膝盖碾过腐烂的麦穗留下两道深色的印子。
她扒开最底层的麦捆露出下面的泥土——那里的土是黑褐色的比周围的深得多还带着湿润的光泽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您看”老人抓起一把土从指缝漏下去的细土里混着些亮晶晶的粉末“他是把枯河草粉拌在土里埋进来的趁着上个月那场雨渗进了整个麦仓的地基。
这毒顺着根须往上走表面看着好好的内里早就烂透了……好狠的心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本文地址巽风和吹王者归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12集 枯河草影来源 http://www.ruishuo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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